“既然你不仁,别怪我不义。”肖某人怒吼,接下来小小四方桌发生了一次小型战役,十分钟不到,除了红剁椒太辣下不去嘴,桌上的盘子已经不剩什么了。
      “妹子,你这手艺去五星级大酒店当主厨也够格,屈才了呀。”肖锋摸着鼓起的肚子替甄珍叫屈。
      “是孰能生巧吗?除了天赋,还下了比别人多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苦工。”陈星耀看向甄珍的黑眸亮如寒星,不等甄珍点头,那双黑眸突然失神片刻,接着爆发出数倍的光彩,“第四个圆,走!”
      “不是……陈哥怎么回事?”肖锋只来得及捡起外套,人就被陈星耀薅走了。
      甄珍:“……”还真是来去如风,风一样的男子。
      虽然这顿她请,甄珍算了下陈星耀在她这里吃的三顿饭,加在一起一共就花了十四,至今还没感受到陈大款金钱的洗礼,有些遗憾。
      从吧台跑出来的宝库垫着脚想要去勾桌子上装“红宝石”酒的酒杯,却意外在盘子底下发现巨款,小孩拾起崭新挺括的一百元大钞,兴奋地抖了抖,“姐姐,咱们挣大钱啦!”
      甄珍有些意外,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,摇摇头,这个黑猫警长啊……
      ……
      “孰能生巧,我们筛查时把这个点忽略了。”陈星耀因为兴奋,语速要比平时更快一些,“黑灯瞎火的,施害一方如果没有伤人经验,很难不失手,为什么嫌犯能次次得手?不能不让人多想。”
      肖锋反应也不慢,“医生最熟悉人体脊椎结构,不排除那人是医生的可能,还有就是生产线上的熟练工人……比如锻造工、切割工这些常年跟钢构打交道的,红钢都能切得精准,伤个人的脖子还真不在话下。”
      “把老赵叫回来,他手里有工厂档案名录,我们今天先排除掉一部分。”
      “收到。”
      肖锋打完电话,笑着道:“鸿运当头,还真是个好兆头,吃了鱼脑子,感觉脑子转得更快了。”
      陈星耀笑了笑,没反驳,不但脑子转得快了,连他常年阴霾笼罩的心都透开道缝。
      ……
      四个圆的交集,符合条件的对象大大减少,用了一星期时间,陈星耀的刑侦一支队终于锁定了嫌疑人。
      登门在一早,天上云层压得极低,正在酝酿着今年冬天第一场雪。
      工人村没了往日的喧嚣,散落的小广告撒得到处都是,破败寥落。
      破开工人村东四区拉链厂第十三号家属楼四单元五零二的门时,这个家空荡荡跟个雪洞似的,门后的男人端着绑着绷带的胳膊,不躲不避,甚至还笑了一下,“终于来了。”
      把人带出楼时,楼底不知什么时候汇集了一大群人,雪豆子终于落下,落在人的脸上、嘴上、眼睛里,四周死一般的寂静,没人说话,围观人群像矗立在雪中的雕像,默默注视这一幕。
      案子虽然破了,队里人心情都不怎么好。嫌疑人的家只有四十平,除了一间大卧室,还有另外一间锁住的小卧室,打开卧室的门时,里面十岁的小男孩目光中的惊恐,第一个冲进门的老赵可能永远都不会忘,那是个跟他儿子同岁的小孩。
      当爹的成了杀人犯,当妈的卷了夫妻两人的买断钱早跑没影了,留下这么个半大孩子,以后的艰难可想而知。
      该死的世道,大人就算了,为什么不给孩子留点希望?
      陈星耀处理完手上的文书工作,拿了车钥匙提前离开,下楼在避风处打了个电话。
      “刘医生又麻烦你了……对,孩子现在住在姑姑家……一周两次咨询,好,我会安排人带孩子过去……费用算我的。”
      挂了电话狠狠抽了一根烟,摁灭烟头,上了车,陈警官心情不好,总要去个地方排解下。
      市局往南不远有条东西走向的街区,西起火车站,东边把头是家皮肤科很专业的部队医院,中兴大厦也在这条街上,因地理位置好,商业密集,是城里最好的地段之一。
      有栋四方白色大楼,显眼地矗立在这条街的中间位置,高楼楼顶有四个大字,百发大厦。
      陈星耀在楼底停好车,直接上了顶层,顶层一进来是一个敞开的办公区,新来的企划部小王见进来个特别有型的大帅哥,眼睛都直了,太帅了!
      被旁边人摇醒,“别做梦了,你没机会,那是咱家太子。”
      “啊?咱陈老板那样的竟然能生下这么帅一儿子?”小王死活都不信。
      “咱老板差哪了?多慈祥。”
      陈星耀还没进他爸的豪华办公室,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母鸡咯咯哒一样的笑声,敲了下门就进去了,他爸果然在看韩剧……
      老陈见他进来立即把遥控摁灭,努力把抬起的嘴角收起来,睨他一眼,“哎呦,大忙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?你爸我心脏病都累出来了,臭小子,都是因为你。”
      “别装了。”陈星耀后背往沙发上一靠,眼神瞥向老板桌对面的进口大电视。
      “《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》?这片韩国也才演吧。”有闲工夫追韩剧的公司一把手,他只见过眼前这一个,只能说他御下有方。
      爱看韩剧的陈董事长,满月脸,厚嘴唇,大背头,还有深深的双眼皮,远看像大婶,近看还像大婶,怪不得爱看韩国大婶,“爸,你确定我不是捡来的吗?”
      “对,你是我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。”陈发敷衍道,知子莫若父,陈董事长盯着儿子问:“心情不好?老张中午给我打电话,表扬你一顿,说破这个抢劫案你又立功了。案子都破了,你怎么这个德行?”
      陈星耀没回答他爸,反而问起,“西区工厂改制你没掺和吧?”
      陈发瞪眼睛,“那里面水多深?你爸虽然不是什么好人,但也做不来坏人。再说把地弄来有什么用?盖房子?现在房子值几个钱,爸跟你说,要论土地价值,还是市中心咱俩脚下的升值最快。要论房子的价值,还得去一线城市置业。”
      说完站起身,打开藏在墙里的保险柜,取出两个本本,眼里憋着笑,献宝一样把东西递给儿子,“看爸上次去首都干了什么大事?”
      老陈厉害,去趟首都,给自己买了两套四合院。
      “看看得了啊,你人不在,过户只能写我的名,看你表现,表现不好,房子我直接留给我孙子,一块砖头都不给你留。”
      老陈抽走儿子手里房产证,接着吹胡子瞪眼睛,“你什么都不帮我,帮我造个人出来总可以吧?你妈看上张副市长的闺女了,小姑娘条件挺好,比你小两岁,在医大一院当儿科大夫,有时间相个亲去?”
      陈星耀没搭理这茬,站起身看向窗外马路对面一栋已经封顶的大楼,老陈也来到窗口,不等儿子问,主动开口,“知道你要问什么,里面一共安置了两百个工人,供暖施工,可暖和了,一个月给开五百,跟下岗前一个样。”
      说完拍了拍儿子肩膀,这么长时间也够他猜出儿子心情不好的原因,“星耀,做自己力所能及的。”
      “嗯。”陈星耀点头,继续问:“不解决午饭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