饶是如此,险些跌成两半的屁股坐上去,还是差点没让她从上头再跳起来。
      老嬷嬷招了两个宫女进来打理屋子,灵岚便趁机对着谢依依问道:“你与他说了什么?”
      谢依依将受伤的手搭在身侧的小桌上,选了个合适的坐姿,才抬眸看着她,眼角此刻还泛着一抹红,眶中的湿润被她强撑着才没有流出来。
      “那位太子与他究竟是何关系?”
      她没回答灵岚的问答,半倚在软榻上,自顾自问道。
      灵岚闻言皱了皱眉,瞧了眼来来回回的宫女和嬷嬷,还是冷哼了一声,直言道:“我若对他事事知晓,也不必跟着来这处了。”
      她说话间,谢依依就这么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心看。
      既不知晓其中的缘故,她也没法为慕明韶刚才的行径寻得一个合适的借口了。
      她仿佛喃喃自语了一句,“他说他要杀了我。”
      不等灵岚反应,她又僵硬地抬起脑袋,双眼迷离地望向灵岚,樱唇微颤,嗓音低缓,“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吗?”
      第十八章
      灵岚听得谢依依这番话一时面上也有些讶然。
      倒不是因谢依依所问的问题,而是因慕明韶那句言语。
      她们寻人送进宫里头也不是随便寻的,死一个都得惋惜。
      谢依依送到她跟前,她自不可能放弃。
      她没什么宽慰人的本事,只能走到罗汉床边,揉了揉谢依依的发丝。
      未等她开口,先前那老嬷嬷走到了她们跟前,手恭恭敬敬地搭在身前,面色平淡如常,语调也无任何起伏,“殿下他若是真想对旁人动手,从来不会提前说一声。”
      是以,她先前在慕明韶跟前说了那番话。
      再深入,她也摸不清这位主子的脾性了,只能大抵知晓他是喜是怒。
      对谢依依所言,也只能说到此处。
      她指了指灵岚搁在腿上的那个木箱子,“姑娘,这木箱子里头的东西要一道收拾了吗?”
      谢依依目光游离,外头的话还是听进了耳中,缓缓点了点脑袋。
      她是个没有秘密的人,旁人要看她的东西也没什么。
      那箱子里头的衣裳、脂粉奁、几个小瓷瓶以及搁在最上头的小木盒都被取了出来。
      老嬷嬷的话语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少触动,不管慕明韶是不是真想杀她,那语中的狠厉都不似作假。
      她将两只细细柔柔的胳膊搭在一旁的小木桌上,又将脑袋凑了过去趴着,静静看着几个丫鬟将屋里头简单理了一遍。
      有些话,她到底还是不想在这老嬷嬷跟前说。
      曾经她对死亡也没什么概念。
      那会子她祖母走的安详,又是寿终正寝。
      后来她才知晓,并非每个人都能活到这个岁数。
      偶有几回她在外听人侃谈,此回大捷又牺牲了几千个将士。
      她同样没什么概念。
      直到她父亲的尸体出现在了她跟前,她才明白,所谓几千将士,并非一个简简单单的数目,而是一具具白骨堆积而成。
      她才晓得一条生命多贵重,慕明韶却用那样平淡的语气对她说,可以夺了她的性命。
      两个小宫女将要整理完时,老嬷嬷对着灵岚开了口,“你同我来一趟罢。”
      谢依依闻声,搭在臂弯上的手微动,在灵岚起身时,慌忙抬起脑袋,伸手揪住了灵岚的袖子。
      “我与她有些话要说,她一会儿再去找您,行吗?”
      她恳求旁人时,面上永远都挂着同样的神情,双眸微蹙,眸中带着十足的恳切,红润的樱唇紧抿着,叫人难以拒绝。
      老嬷嬷也没多说什么,只点了点头。
      “老奴让舒雁、舒眉在外头等着,晚膳时再让她们带你这丫鬟去老奴那儿,先记个名,再说些规矩。”
      丢下这句,她领着两个小宫女缓步退出了这间屋子,还贴心地为他们两人拉上了门。
      刚才充斥着屋里的阳光瞬间少了大半,谢依依心里头却安心不少。
      她扯着灵岚的袖子,边拽着人坐回罗汉床另一侧,边小声问道:“如今…如今到底该如何?”
      灵岚这会儿已没了刚才的惊讶,反倒比先前更为淡然,“他既想要了你的性命岂不是正好?难不成如此,你还要想着他吗?”
      顿了一瞬,灵岚侧过头瞥了她一眼,又道:“先前已送过不少人入宫,我有法子让你在里头活得够长,如此,你只需瞒好身份,与兄长也好相互照应不是吗?”
      谢依依被她灼灼的目光注视着,缓缓垂下了脑袋,也未将后头那句话听进心里。
      喜欢,自然也是可以不喜欢的。